【摘要】“文化”是馬克思唯物史觀特別關注的理論要點之一,馬克思以唯物史觀為基礎,提出實踐是文化產生的真實根源,將文化看作自然人化和人化自然的辯證統一,認為文化的本質和功能是為了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新形勢下,積極探索和把握馬克思的文化思想和內涵,對于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和構建文化強國有著重要的理論意義和實踐價值。
【關鍵詞】馬克思文化觀 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 文化自強
【中圖分類號】A8 【文獻標識碼】A
馬克思文化觀的形成過程
自從十七、十八世紀啟蒙運動爆發(fā)以來,“文化”就成為人們長期以來的關注對象,啟蒙運動的先驅和倡導者希望通過這場探索“光明”的運動將世界引出充滿教義、非理性和盲目的黑暗時期。在這個時期所提倡的“文化”概念,注重的是作為主體的人以及其創(chuàng)造性活動和產生的結果,將人的自我價值和自我認識作為了關注重點。而到了十九世紀,隨著德國啟蒙運動的進一步發(fā)展,“文化”的概念逐漸向人的精神和觀念發(fā)展轉變。德國啟蒙運動所取得的豐碩思想理論成果對馬克思的思想觀念產生了極大的影響,而其中德國古典哲學家代表人物康德、黑格爾和費爾巴哈的哲學思想對馬克思思想觀念的影響尤為突出。
人的主體性,是康德對“文化”進行深刻而系統研究的理論基礎和立論基石??档轮赋?,人之所以能為自然立法,是因為人是有理性的存在者,而這種“理性”就是文化,也正因為文化,人才具備一種可以自由抉擇其目的的能力。對于“自然”與“文化”的關系,康德指出文化是“我們關于人類有理由來以之歸于自然的最終目的”①。
康德關于“人的目的”的論述得到了馬克思的特別關注和認同,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中,馬克思指出:“德國唯一實際可能的解放是從宣布人本身是人的最高本質這個理論出發(fā)的解放”。由此可見,康德的文化哲學思想從理論上給予了馬克思一定的啟示,引發(fā)了馬克思關于“文化”這一概念的思考與認識。
作為德國古典哲學的集大成者,黑格爾對于文化的理解和認識是建立在借鑒康德文化思想的基礎之上,二者皆從理性的角度來著眼。黑格爾認為,世界歷史的合理發(fā)展是以“理性”的存在為前提和基礎。在黑格爾看來,在人類的使命中,有一種穩(wěn)定的特性,黑格爾所指的特性就是“精神”,受這種思想的思想,馬克思指出,任何真正的哲學都是時代精神精華匯聚的結果。
“勞動”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哲學范疇。黑格爾認識到“勞動”對于推動社會發(fā)展進步的重要作用,但是,黑格爾所謂的“勞動”指的是人的抽象精神活動,而非具體的實踐勞動。受黑格爾“勞動”思想的啟發(fā),馬克思將文化當作人通過勞動而創(chuàng)造出來的“作品”。受黑格爾文化思想的影響,馬克思的早期文化觀仍屬于歷史唯心主義范疇,馬克思仍然是從唯心主義來看待文化的,認為文化就是一種精神。
費爾巴哈的巨大貢獻在于,他的哲學思想使得唯物主義重新確立了在近代西方哲學史上的權威地位。費爾巴哈指出:“近代哲學的任務,是將上帝現實化和人化,就是說,將神學轉變?yōu)槿吮緦W,將神學溶解為人本學。”②費爾巴哈這種思想使得馬克思從人的主體性視野下來看待文化,認為文化是由人創(chuàng)造的,此時的馬克思已經開始擺脫黑格爾的“理性”文化思想的束縛,逐漸從“人”和“人化”的角度來對“文化”思想進行考量。
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以下簡稱《手稿》)中,馬克思將作為主體性的人可以使得自身的本質力量對象化并產生客觀物質性成果的這一思想予以充分體現,指明了人可以通過具體的實踐活動將“人”和“動物”區(qū)分開來。由此可見,此時的馬克思已經確立了“文化即人化”的思想,但還沒有實現由“歷史唯心主義”向“歷史唯物主義”的完全轉變。
唯物史觀和剩余價值理論是馬克思一生最重要的兩大發(fā)現,而《哲學的貧困》一文的問世,預示著馬克思對唯物史觀和剩余價值理論的明確化。隨著唯物史觀的確立,馬克思的文化思想也發(fā)生了很大的轉變,他的視野不再僅僅局限于關注文化本身,而是聚焦于文化產生的根源—物質生產實踐。在《哥達綱領批判》中,馬克思對物質生產實踐是文化產生和發(fā)展的根源這一思想進行了深刻闡釋,馬克思認為文化同社會的其他物質財富一樣,都是基于人的具體物質實踐勞動產生和發(fā)展的。從歷史唯物主義和人的物質生產實踐的角度來分析文化的產生根源和發(fā)展動力,標志著馬克思唯物主義文化觀的形成和確立。
馬克思文化觀的理論構成
馬克思文化觀,是一個系統科學的理論體系。馬克思以歷史唯物主義為理論基點,闡明文化產生和發(fā)展的基礎、文化的本質與內涵以及文化的功能和作用,形成了歷史唯物主義的文化觀。
馬克思所要表達的文化思想內涵始終貫穿于“人”“人類社會”和“精神”三者之中。他指出,文化是人的本質力量對象化,是實踐活動的結果和產物。也就是說,在馬克思看來,文化的范疇不僅包含人類在社會生活實踐中創(chuàng)造出來的意識、精神的產物,而且包括在這個過程中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物質財富,廣義的文化應該是人類在社會生活和交往中所創(chuàng)造的一切物質的和精神的成果。
在分析文化的產生和發(fā)展的過程中馬克思發(fā)現,勞動是文化產生的物質基礎,是“勞動”創(chuàng)造了“文化”,由此,也為馬克思的實踐產生文化的思想作了很好的理論展現。關于文化本質的定義概括起來,即“文化即人化”,是人的本質力量作用于自然的對象化。馬克思所講的“人化”是“人”與“自然”二者的相互作用。一方面,人通過實踐活動為自然打上人的烙印,體現人的屬性,從而使得自然更適合為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提供生存環(huán)境;另一方面,人在改造外部世界的同時,外部世界同樣會反作用于人,不斷提升人的文明程度和社會屬性。鑒于“人”與“自然”二者的相互統一關系,馬克思認為,文化是人在認識自然和改造自然的過程中將自身本質力量對象化的結果,是自然人化和人自然化的過程中的產物,是自然人化和人化自然的統一。
關于文化功能的思想,馬克思主要是針對作為主體的“人”和“社會”兩方面展開。首先,馬克思主張要辯證地看待文化和經濟的關系,認為文化和經濟之間存在相互貫通和相互交匯的雙向作用,同時馬克思將無產階級文化看作生產力的一種,是整合無產階級社會資源促進無產階級經濟發(fā)展的有效驅動力。其次,在馬克思看來,無產階級文化是揭露和批判資本主義本質的有力武器,是指導無產階級革命和奪取無產階級革命偉大勝利的“批判的武器”;同時馬克思指出,文化可以作為一種物質力量,在凝聚無產階級智慧力量、指導無產階級生產實踐、鞏固無產階級地位政權等各個方面所發(fā)揮的作用無可替代,是實現和維護無產階級根本利益的重要法寶和基本保障。再次,馬克思主義是關于“人”的學說,其文化思想也從未脫離“人”這一主體,因此,文化的主體功能是其本質功能和屬性。馬克思文化的主體功能主要體現在其對主體“人”的教化作用,是主體實現“自然人”—“社會人”—“文化人”—“自由人”轉變過程的媒介,通過文化教化,作為主體的“人”的本質可以逐步得到確證,最終實現主體自由自覺的存在。
馬克思文化觀的價值蘊含
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馬克思強調無產階級文化應該是一種“物質力量”,是一種可以“推翻那些使人成為被侮辱、被奴役、被遺棄和被藐視的東西的一切關系”③的“物質力量”。也就是說,在資產階級統治的社會中,廣大人民群眾受著資本家的壓迫與奴役,人還是處于對“物的依賴”階段。在這樣的情況下,無產階級文化作為一種“批判的武器”,理應被廣大群眾所掌握,轉化為一種物質力量,為無產階級及其革命運動服務。
馬克思指出,文化作為勞動的產物,本質上是與人具有同一性的,是人和人類社會發(fā)展所必須的基本要素和手段。在此基礎上,馬克思對其文化思想的價值蘊含作了進一步闡述,他認為文化的發(fā)展一方面是服務自身,更重要的一方面便是實現全人類的解放,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使得作為主體的人能夠“作為一個總體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本質。”④緊密關切人,圍繞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和解放是馬克思主義文化觀哲學建構最為鮮明的特色。
文化“異化”及其根本出路。文化異化,指的是文化在產生和發(fā)展的過程中背離了它本應具備的本質與目的,脫離了人,成為了與人對立、孤立于人的一種異己存在力量。馬克思在指出文化能夠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的同時,也注意到了在資本主義私有制條件下,文化會異化為一種阻礙人自由全面發(fā)展的異己力量。同時,馬克思指出,資本主義社會的異化勞動是產生文化異化的根本原因,在私有制條件下,工人的勞動產品被資本家賦予了商品屬性,不再體現人的本質屬性,反而成為壓迫人、奴役人的異己力量。所以解決文化“異化”的根本出路就在于消除勞動異化產生的根源—生產資料私有制,也就是實現共產主義。
在《手稿》中,馬克思論述了在資本主義社會生產資料私有制的情況下,工人勞動所生產的勞動產品會作為一種異己的存在物,與勞動者相對立。馬克思從勞動異化著眼,指出了文化“異化”的必然性和絕對性,認為在私有制條件下,文化會異化成為限制工人思想和創(chuàng)造的枷鎖。
在私有制條件下,文化“異化”最直接、最根本的體現是工人的文化異化。馬克思認為,人作為一種類存在物,“勞動”理應是人的自由自覺的活動。也正是“勞動”才得以將“人”和“動物”區(qū)分開來,人的類本質才得以確認。在《手稿》中,馬克思將文化劃分為自然科學和意識形態(tài)兩種最基本的形態(tài),自然科學作為人類對自然界的科學認識,本質上并不具有階級屬性。但是,在資產階級占統治地位的資本主義社會中,資產階級利用自身的地位和資源優(yōu)勢,將自然科學打上資本主義的烙印,作為維護其統治地位與既得利益的工具和手段。在這種情況下,自然科學不僅不再是推動人自由全面發(fā)展的力量,相反,自然科學為資本家壓榨工人更多剩余勞動價值提供了便利。同樣,文化的另一種形態(tài)—意識形態(tài),仍然是資產階級占主導地位,成為了資本家控制工人思想、奴化工人意識的理論工具。
馬克思主義理論作為指導無產階級革命運動的指導思想,是實踐性、科學性和革命性的統一。馬克思不僅對資本主義及其制度作出了批判,更為無產階級革命運動和社會發(fā)展提供了理論遵循。在《手稿》中,馬克思指出根除人的“異化”和勞動“異化”的出路就是實現共產主義。文化“異化”是勞動“異化”的直接產物?;谶@樣的認識,馬克思認為,解決文化“異化”的根本之道便在于實現共產主義。馬克思將共產主義看作揚棄私有制的一種手段,也是揚棄文化“異化”的一種手段,在共產主義社會中,人可以實現自由全面的發(fā)展,人的類本質能夠得以確證,沒有賴以生存的“土壤”,勞動“異化”和文化“異化”便無法“生存”。
馬克思文化觀的當代啟示
作為中國共產黨長期以來治國理政的主導思想和根本遵循,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科學性、實踐性和革命性得到了進一步的確證,馬克思文化思想的深刻蘊含對于我們當前深化文化體制改革、激發(fā)文化創(chuàng)造活力和推進文化強國戰(zhàn)略意義重大,影響深遠。
堅持以人為本,增強文化自覺。“現實的人”是馬克思文化思想的立足點和出發(fā)點。馬克思文化觀認為,文化產生于人的實踐,人是文化得以產生和發(fā)展的主要載體,其本質也應該體現人的主體性。十八大報告指出:“文化是民族的血脈,是人民的精神家園。”與此同時,十八大報告對建設社會主義強國做了系統的部署和科學的規(guī)劃,強調尊重人民、服務人民和發(fā)展人民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應有之義和本質體現。文化自覺,實現對現有文化的自主認識、自我反省和自覺超越。增強文化自覺性,我們必須立足實際,對當前文化產生、發(fā)展的歷史條件和內在規(guī)律有著更加深刻的認識和更加準確的把握,究其根本,實現文化自覺的過程就是實現堅持文化“以人為本”和“為人民服務”的過程。
堅持對外開放,樹立文化自信。馬克思認為,隨著生產力的逐步發(fā)展,國際之間的交流必然會走向頻繁化和常態(tài)化,隨著當前全球化和信息化的進一步發(fā)展,世界性的文化交融已然呈現出不可阻擋之勢。新形勢下,我們必須堅持對外開放的文化思想和理念。在文化對外交流的過程中,一方面,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獨特魅力充分展現出來,另一方面,積極主動汲取其他民族優(yōu)秀文化經驗成果,促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進一步發(fā)展。文化自信,要求我們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理論本質、價值內涵具有充分的肯定和堅定的信仰。首先,我們要清晰地認識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科學性和先進性,堅信其在實現“兩個百年”奮斗目標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過程中所發(fā)揮的重要作用;其次,在全球化背景下,我們要有充分展現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先進性的勇氣和果斷吸收外來文化優(yōu)秀成果的魄力,在交流融匯的過程中提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世界競爭力和影響力。
堅持改革揚棄,實現文化自強。馬克思文化觀認為,文化發(fā)展的過程也是實現文化擺脫時代和階級局限性的過程,即“揚棄”的過程。文化自強,要求我們在增強文化自覺和樹立文化自信的基礎上,對現有文化成果進行科學的批判與繼承,在改革和揚棄的過程中實現對現有文化的創(chuàng)造性轉化和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將深化文化體制改革作為全面深化改革的一個重要方面作出部署。對文化的深化改革,目的就在于通過對現有文化中與指導當下實踐和滿足未來發(fā)展需要相抵觸的因素進行揚棄,賦予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符合時代精神、符合實踐需要以及符合人民需求的強大生命活力和強勁理論內涵,在全球化背景下,在多元化的交融中,彰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獨特魅力。
文化是民族的血脈,是人民的精神家園。構建社會主義文化強國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應有之義。實踐表明,馬克思文化思想是我們在構建文化強國的過程中所必須堅持的科學遵循,必須堅持以馬克思文化思想為指導,探索文化強國建設的內在規(guī)律,找準文化強國建設的既有優(yōu)勢,認清文化強國建設的艱難挑戰(zhàn),把握文化強國建設的有利時機,在堅持文化自覺、文化自信的基礎上,實現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創(chuàng)造性轉化和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最終實現文化自強。
(作者分別為西安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研究生,西安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本文系陜西省社科基金“基于思想政治理論課域的當代大學生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培育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2014A1)
【注釋】
①[德]康德:《批判力批判》(下卷),北京:商務印書館,1996年,第95頁。
②《費爾巴哈哲學著作選集》,上海:三聯出版社,1959年,第122頁。
③④《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207頁,第203頁。
責編 /王坤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