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資本邏輯的裂變,直接造成了人類社會在國內政治與國際政治兩個層面的巨大裂變,導致全球化進程的被中斷和被撕裂,催生了逆全球化浪潮和國家主義思潮的興起。與此同時,人類社會也迎來了一個500年來從未經歷過的大變革、大轉型、大突圍,一個重建未來的偉大時代。
【關鍵詞】資本 全球化 轉型 【中圖分類號】D509 【文獻標識碼】A
對當前世界局勢的看法,不少人都同意用一個字來概括,那就是“亂”。至于為什么“亂”,則眾說紛紜,見仁見智。從國際政治經濟學(IPE)的角度來看,這種“亂”更多地折射為全球化進程的被撕裂——2008年以來,全球化進程嚴重受挫,逆全球化進程趁勢崛起,國家主義思潮迅猛抬頭,世界正發(fā)生著深刻的二元裂變。
冷戰(zhàn)結束后,整個世界被卷入到一個龐大的資本體系中,資本開始以全球為舞臺呼風喚雨。如今,隱藏在全球化與逆全球化背后的兩大力量——資本和資本世界,國家和國家體系(或世界體系),正面臨著一個前所未有的巨大歷史轉型期。資本與國家的關系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變得如此重要,又如此敏感。
資本世界正在經歷著一場罕見的大裂變和大動蕩
資本世界正在發(fā)生著自資本主義經濟形成以來從未有過的深刻的變化,這種變化在邏輯上集中體現為一種二元裂變,即其內在邏輯的不一致性。這種不一致性,正在無情地撕裂資本以及資本世界。具體有以下幾個方面的表現。
第一,資本的周期性發(fā)展規(guī)律發(fā)生裂變。資本天然具有可從天使轉換為魔鬼的兩面性,資本的兩面性導致了資本發(fā)展的周期性變化規(guī)律,也即其始終無法跳出繁榮、衰退、蕭條、復蘇這一周期性發(fā)展規(guī)律。但進入21世紀后,資本的這一發(fā)展規(guī)律似乎正在被打破,資本的衰退和蕭條正在被長期化,由此而形成的破壞力正日益成為國際關系體系里一種極具顛覆性和摧毀性的力量,資本世界正在經歷著一場罕見的大裂變和大動蕩。
第二,資本空間的政治形態(tài)正發(fā)生著裂變。資本在國家和全球兩個不同的政治空間的共存和此消彼長,正在導致資本的政治空間的存在形態(tài)發(fā)生著前所未有的大裂變,國家政治空間與其全球政治空間存在邏輯上的不一致性,導致兩大政治空間在相互碰撞、撕扯和劇烈的沖突。資本在突圍,試圖催生出一種全新而又穩(wěn)定的政治空間樣式。
第三,資本空間的經濟形態(tài)也在發(fā)生著裂變。國民經濟形態(tài)的日趨式微與全球經濟形態(tài)的不斷增長,嚴重地侵蝕著資本的傳統(tǒng)經濟空間形態(tài),導致了資本與主權國家的反目,國家對資本的乞求凸顯并還原了國家作為資本婢女的本色和原形,而資本對國家懷有的眷戀和厭惡之情,也凸顯了資本在當下的糾結和郁悶。
資本世界的二元裂變導致國家主權和歐洲一體化進程的裂變
英國公投、美國特朗普主義、恐怖主義持續(xù)、歐洲難民潮和極端政治力量勃興、亞洲的地緣政治之爭等,都指向一個事實:今天的世界秩序出現了問題。導致問題產生的根源,則是資本世界的二元裂變,正在導致和加速現實政治世界的危機和二元裂變,具體有以下幾個方面的表現。
近代以來,資本的全球化一直在發(fā)生,但并沒有形成像今天這樣的全球經濟。當世界進入全球經濟的時代后,所有國家對全球資本都失去了有效主權。資本具有高度的自治性質,即使遇到來自政治和社會方面的阻力,也能夠自行全球化。資本在國家和全球兩個空間層上的裂變,導致國家主權危機和全球治理失效這一雙重困境,加劇了國家主義和全球主義的博弈,資本的裂變在加速國家主權的裂變危機。國家的生存空間遭到了前所未有的侵蝕和挑戰(zhàn),變得越來越不穩(wěn)定,越來越不安全。
與此同時,全球化進程在歐洲遭到了重創(chuàng),重回國家主義傳統(tǒng)范式的英國,在國家、地區(qū)和全球三個不同的資本生存空間里十分任性地自由穿梭往來,將資本世界搞得烏煙瘴氣。盡管有學者樂觀地認為,英國脫去地區(qū)主義的緊身衣,是為了穿上全球主義的戰(zhàn)袍。但這種由資本世界的裂變而帶來的區(qū)域主義的裂變,的確給世界、給區(qū)域合作和發(fā)展帶來了諸多的不確定因素,擾亂了區(qū)域合作進程。
資本世界的二元裂變導致東亞地緣經濟與地緣政治裂變,催生恐怖主義
東亞地區(qū)的地緣政治紛爭,造成了東亞地區(qū)大國政治性格的裂變,國家主義與全球主義的政治訴求正在撕裂國家的政治性格,造成了地緣經濟與地緣政治的嚴重對立和沖突。地緣經濟的全球主義特點,與地緣政治的國家主義的特性之間的沖突,將東亞地緣政治的二元悖論演繹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中東的裂變是資本世界自身邏輯造成的,資本的兩面性正從繁榮轉向蕭條,天使轉向魔鬼;從創(chuàng)造轉向毀滅;從和平轉向戰(zhàn)爭等??植乐髁x源于資本世界,源于資本對危機時期的過??謶?,是資本世界的另一個自我在現實世界中的放大,換句話說,恐怖主義是資本造成的,資本世界的危機塑造了恐怖主義,資本危機改變了國際政治的生態(tài),加速了國際政治危機,賦予了恐怖主義以實質性的內涵。
資本世界的二元裂變導致各國國內政治和全球治理邏輯的裂變
“特朗普主義”在美國大選中的異軍突起,這是美國作為唯一的超級大國在永遠的政治正確方面出現的一個巨大裂變,一個可以和國內政治革命相提并論的政治變異。對此,美國公共事務研究中心2016年8月1日公布的最新民調顯示,多數美國人認為美國陷入政治和價值觀的分裂。而今年喧鬧的美國大選似乎更加劇了這種狀況。美國弗吉尼亞理工大學歷史學者羅伯遜認為,美國情況不妙,幾乎無法預見未來,現在國家的分裂狀況甚至和19世紀中期美國爆發(fā)南北戰(zhàn)爭前差不多。
全球經濟發(fā)展帶來一系列的全球問題,呼喚著全球治理,但全球治理邏輯被國家主義和全球主義所撕裂,治理目標的全球化和治理手段的國家化之間形成了鮮明的反差,國家被全球治理所綁架,背負起遠遠超出其能力的全球治理重任。經濟的全球化與全球治理的國家主義之間的矛盾變得越來越深刻,凱恩斯的國家治理方法在全球治理(全球經濟危機治理)上的無節(jié)制的濫用,加深加重了國家的債務危機,并有可能將世界最終推向血腥的戰(zhàn)爭。
以國家主義的治理方式進行全球危機治理,結果是造成了國家更大的危機,世界各國都紛紛陷入到了債務危機,人類從未經歷過的全球性的債務危機正在快速形成。全球債務之間已經形成了密不可分的債務鏈、債務流和債務潮,這種債務不僅伴隨經濟發(fā)展的周期在時間上轉移,更通過貨幣市場、資本市場、商品市場、國際貿易等各種渠道在全球的空間范圍內流動著,我們正處在一個用債務掩蓋債務、用泡沫推升泡沫的時代。我們是否會迎來一個大沖突大激蕩的時代,是否會迎來一個主權國家紛紛倒下、破產、解體、崩盤、集體陣亡的悲情時代,是否會迎來一個全球問題的國家治理方式最終被全球問題的全球治理方式所取代的全球化時代?
總之,資本邏輯的裂變,直接造成了人類社會在國內政治與國際政治兩個層面的巨大裂變,導致全球化進程的被中斷和被撕裂,催生了逆全球化浪潮和國家主義思潮的興起,人類社會進入了一場大危機、大失序和大失范的悲情時代;而與此同時人類社會也迎來了一個500年來從未經歷過的大變革、大轉型、大突圍這一重建未來的偉大時代。為此,人類需要反思,需要新的理念、思想和行動方案。
(作者為上海外國語大學教授、博導)
【參考文獻】
①鄭永年:《世界秩序為何陷入了大危機?》,瞭望智庫,2016年8月1日。
責編/張寒 宋睿宸(見習) 美編/李祥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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