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如是繪》 敦煌畫院 著繪 中信出版社
我們都曾學過這樣一段歷史:1900年,道士王圓箓偶然間發(fā)現藏經洞,他各處奔走,希望政府能夠予以重視,將此保護起來,但是處在風雨飄搖之際的清朝和清政府,無暇顧及這等“小事兒”。王道士守著藏經洞7年,而后英國人斯坦因到來,在他的巧言令色之下,僅用四錠馬蹄銀就騙走了24箱寫本和5箱藝術品。自此,列強各國偽裝其盜竊者的身份,瘋狂攫取洞窟中的珍寶……
現今敦煌莫高窟文物珍寶所剩寥寥,唯有敦煌壁畫,因“剝離”困難而僥幸留存大半。
上千年來,敦煌壁畫因為時間、風沙、氣候或人為破壞等種種原因,導致不可逆的剝落和破壞?,F在仍沒有技術可以阻止敦煌壁畫變得“像酥團一樣”,也許,有一天敦煌壁畫會永遠地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值得安慰的是,作為敦煌壁畫的守護者,一群畫師三十年來在艱苦條件下堅持臨摹壁畫。他們堅信只有被看到,技法被傳承,敦煌壁畫才能繼續(xù)“活”下去。
敦煌畫院一直深耕于敦煌藝術領域,長期探索泥本臨摹技法,真實還原壁畫的本色,是國內唯一大規(guī)模使用這種技術復制敦煌壁畫的機構。為了喚起更廣泛的大眾認同,推進敦煌文化藝術的傳播,也為了讓更多的人了解敦煌背后的故事,真正讀懂敦煌,敦煌畫院30年來首次出書《敦煌如是繪——接續(xù)1600年美的歷程》,將精心打磨多年的泥本摹繪壁畫一次性展示給讀者。敦煌如是繪,即敦煌是此般繪成的。
《敦煌如是繪》開篇,訪談了6位臨摹人,從他們的文字中,我們感受到壁畫臨摹者誠懇真摯的匠心。
敦煌畫院副院長沈永平介紹泥本臨摹時這樣說:泥本臨摹,光做板就需要十多天。所以一般一幅大壁畫要畫七八個月,有的甚至要畫一年多。根據內容的繁簡,耗費的時間和精力都不一樣。除了時間久,在泥本上臨摹必須盡量做到零失誤,紙上臨摹可以通過拷貝再修改,泥本上則不行,畫師需要在泥本墻面徒手起稿,去修改就會把墻面弄壞,整體的效果就會有差異。
敦煌畫院現任院長宋靈說起泥本臨摹的困難點時,總結了這樣幾點:泥本臨摹的泥板制作需要考慮不同地區(qū)的氣候和泥土特性;泥本臨摹的勾線、著色等技法和紙本臨摹很不一樣。他說,畫一幅同等尺幅的泥本和紙本,從耗費時間上來講,泥本臨摹需要紙本臨摹兩到三倍的時間。畫師們將畢生精力投入大漠之中,通過敦煌壁畫臨摹這種方式和歷史上的繪畫者對話,實現心意相通,重新發(fā)現自己的內在世界,實現智慧的涌現。
而在被問及“臨摹壁畫,對個人的藝術方面和身心修養(yǎng)的影響”時,各位臨摹人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蘇柏斗說:臨摹、繪畫是一個靜心的過程,我們可以通過線條、人物造型去慢慢和古人進行對話,去感受古人的氣息。
蕭穎說:看到古人的作品越多、臨摹得越多,人就變得越來越接近于大地,會包容更多的東西。
宜宣說:學習臨摹壁畫之后,在藝術、審美等方面又有了飛躍性的提高。身心修養(yǎng)方面,性格不會像原來那么急躁,有了更多的時間與自己相處。
……
面對有人質疑壁畫臨摹的意義,他們也回應道:繪畫技藝的傳承,只依靠3D打印是傳承不了的,通過圖片、高清照片版本留存下來的壁畫,是沒有心態(tài)、氣息和生動感的。
臨摹本身也是一種傳承和保護。敦煌洞窟里的壁畫不能被搬出來,保護是第一位的。而臨摹的泥板畫是和洞窟里的壁畫最為接近的,可以讓人感覺到像在看洞窟里的原壁畫。在紙上無論怎么畫,把效果做得再好,都不會出現在墻面上的這種感覺。
敦煌,是由歷史上無數人接力共同創(chuàng)造的精神財富,或者說它像一個超大的、跨越千年的、史無前例的密室,里面夾雜著多朝代、多民族、多宗教和多文化的交融與碰撞。
《敦煌如是繪》收錄的敦煌及榆林壁畫,都是珍品中的珍品、至寶中的至寶。書中囊括了104幅代表作品,包括莫高窟不開放的洞窟中的61幅臨摹畫作,以及6個特窟的17幅臨摹畫作,難得一見。書中的敦煌壁畫既有眾生、神將、飛天、九色鹿、妙音鳥等構成的奇幻世界,也有樂舞、飲宴、耕種、雜耍等人間百態(tài),還有玄奘取經、張騫出使西域的歷史故事,以及虎紋、團龍紋、蓮花紋、忍冬紋等華美的藻井圖案。除了純粹的審美體驗之外,每幅壁畫都配以文字解讀,帶我們進入其創(chuàng)作的歷史背景,解析畫面細節(jié)與藝術特色,教大家如何進行壁畫鑒賞。
比如,對大眾而言,飛天幾乎就是敦煌壁畫的標志和象征。其實,壁畫中的飛天多以配角的形象出現——一般在壁畫的上端,對整個畫面起裝飾作用。在敦煌現存比較完整的洞窟中,飛天有4500余身,幾乎是窟窟有飛天。最早的飛天概念來自古印度,叫作乾闥婆和緊那羅,分別是香神和歌神,后來隨著時間的流逝,具體人物逐漸模糊,職責也變得多樣,最后變成老百姓理解中能歌善舞的仙女。本書裝幀采用特種紙云萱封面,表現土層紋理,歲月留痕,仿若親手觸摸千年洞窟。
浮光躍金,千年一嘆。幾代人默默堅守于此,不為名利,只為“我以我筆續(xù)敦煌”。他們說,“除了吃飯,就是畫畫”“畫一幅畫甚至用上一年”。一群人,一件事,堅持了近三十年,他們卻謙虛地說:“至今近三十年的時間,我們也只是點亮了零星的洞窟而已。”(作者:阿信)